等待一个人生的救赎, 为什么没有等到呢? 等待一个美好的盼望, 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我用了“青女丁宁结夜霜”的感情, 我用了“羲和辛苦送朝阳”的努力, 可是“丹丘万里无消息”, 我白白地种了美丽的梧桐树, 我盼望我所想念的凤凰会来到, 可是什么时候它才来到呢? 这是李商隐。“一春梦雨常飘瓦, 万古贞魂倚暮霞”, 这是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持守, “昨夜西池凉露满”, 不管经过怎样的寒冷, 在什么样的寒冷的境界, 我仍然有一个追求一个向往, 我“独陪明月看荷花”, 这是我。
早在十九世纪,新批评学派(newcriticism)就提出了细读(close reading)的方式。所谓细读,就是说你要逐字地仔细去读,看它每一个语言文字符号都表示什么。后来,意大利符号学家艾柯就提出“显微结构”一词,强调语言符号本身那种最精微、最细致的本质、质地。比如一张桌子,它是樟木做的,还是黄杨木做的?它的纹理怎么样?你摸上去有什么感受?总之,你要有一种最精微的分辨。总之,你如果想真正仔细地欣赏一首诗,就应该养成这种最精致、细微的感受和辨别能力。
前面我们提到索绪尔的理论,他说语言的作用有语序轴和联想轴两条轴线,而语言的感发力量有时从语序轴带出来,有时则是从联想轴带出来。李商隐这句诗的感发力量即是从语序轴带出来的,“天东日出天西下”,一个是“天东”,一个是“天西”,才说“出”,转眼就说“下”,这是何等匆遽的无常!屈原说“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一天的迟暮是这样,一岁的迟暮也是这样。短短七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强烈地使人感受到一种生命无常的震撼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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