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和] 林白在文学创作上先是以诗人身份出场,后来而真正走向成熟则是从《妇女闲聊录》开始的乡村小说创作。当然,她所创作的乡村小说也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乡村小说。林白的小说创作主要集中在北流这个文学故乡。可以说,林白一直是当代文学的独立存在。为响应粤港澳大湾区国家战略,当下文坛正在提倡新南方写作。实际上,林白一直在进行着新南方写作。她的小说具有鲜明的地方志色彩。地方志文学书写作为一种写作策略,不同的作家具有不同的创作特点。《北流》表现出了林白地方志书写的鲜明特色。
第一,方言。方言志是地方志的主要内容。文学评论家张燕玲认为,林白与黄锦树、黎紫书和陈春成等作家都可以纳入“新南方写作”的范畴。她所说的“新南方”,指的是与主流普通话区别的南方写作。与一般的新南方写作中的地域性、民族性书写不同,林白的新南方书写始于一场语言的漫游。她小说中的方言与普通话的冲突、缠绕,不是简单的词语替换,而是话语思维系统的转轨。在阅读《北流》的过程中,我们很容易注意到作者穿插其中的《李跃豆词典》《西域语大词典》《备忘小词典》《感官简史》等插入段。按照林白本人的说法,这些插入语是“看到约翰·厄普代克《人人怀孕的年代》,喜欢那种强势插入句式”,遂在文中穿插了许多这样的段落。(《就这样置身其中》)实际上,这类方言的运用主要是便于书写罗世饶北至天山南到海南的“个人串联”,以个人的生活史书写时代的大历史。同时,作者煞有介事地对方言进行释义、拆解,将抽象的语言还原为具象的生活,将当代厚重的历史故事祛魅,呈现为北流的日常生活状态。应该指出北流方言区虽然代表地方文化,但是这一文化对普通话世界充满了向往,《北流》的乡村是城乡融合中的乡村。这和诸多北方作家热衷于书写闭塞的乡村形象不同。《北流》就是地方历史、地理和文学的融通。
第二,诗性。《北流》的诗性主要通过名物志来实现的。名物以抒情,是中国文化的传统。在《北流》中林白主要通过两个维度进行表现,首先是具有南方鲜明特色的植物名物,如赴滇中的火车上、在香港参加学术会议,看见凤凰木、鸡蛋花树、芒果树、尤加利树、羊蹄甲树、红豆树,李跃豆便想起北流的往事。于是,北流生活的朋友、同学、亲戚与文友在小说中相继登场,组成北流的生活烟火,这种书写方式自然让读者想到“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的民间慨叹,想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传统文化,“人”的生命能量与“物”的生存状态错综复杂、秘而不宣地纠缠在一起。其次,《北流》通过具有地域特色的空间建筑来复活地方文化、历史故事,彰显北流的南方特色。北流的地标性建筑如图书馆、体育场、戏台等反复出现;具有历史意义的铜阳书院、文化馆、北流中学图书馆等空间不断再现。这些建筑虽然有些早已成为历史尘埃,有些已成为断壁残垣,但是都承载着北流丰富的历史痕迹。空间的变换、建筑的变迁以及名称的异动,呈现了北流地方的历史沿革和建制转换。南方意象的大量涌现,李跃豆个人记忆的不断复活,和当下的社会活动相互印证,彰显了小说的“回归”主题。
第三,人物。《北流》中“时笺:倾偈”一章把李跃豆母系的家族历史、人口变迁都一一呈现出来,这是方志人口篇的文学表达。其他的还有一代人的求学插队人生经历以及后续的改革开放时代的生活情况,还有特殊年代的串联故事。不过,和跟其他作家书写人物不同,林白无意于写出历史的厚重感,而是着重于书写这些人物内在紧张的精神状态。小说中北流人各自的命运又是如此不同,难以预测、难以把握。这些生活细节、人物典型主要源于真实回忆与虚构梦境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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