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紫晶月季花》时,我写了一个小的读书笔记,记下了一些感触。然而,当我读《鱼人》的时候,几乎颠覆了之前的想法。虽然故事依然使用了语焉不详的叙述、梦境的描写和似是而非的意象,但通过这几个短篇故事,我认识到残雪不仅仅是一个“文本制作者”,她的文笔深入到了精神的深处,用一种接近精神病的方式来探讨世界的另一面。
那些破碎的句子似乎在诘问:世界真的是这样的吗?世界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这种疑问带来了一种深沉的痛苦。
我甚至可以说,这种精神病其实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痼疾。人们对其又爱又恨,既知不足又极端依赖,灵魂在出走、身体在躺平。偏偏又永远意不平。
有人说从残雪作品中可以看到卡夫卡的影子,但卡夫卡毕竟不是中国人,文化基因上缺乏融合性。残雪的作品中有很多鲁迅的味道在,不是指她的文笔犀利,而是意思相符。她写作针对的是中国人的人性特点和族群意识,这当然是中国化的。比如,《去菜地的路》展示了“永远在路上”的生存悖论,《断垣残壁里的风景》中出不了来的境地似乎包含着某种讽喻。这些篇章总体展示了一种徘徊的语境,就像身处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之中,但其中的现实性不容忽视:“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在一个追逐“更高、更快、更强”的竞争场上,谁会去与一个躺平的人竞争呢?
在这几个短篇故事中,我觉得《掩埋》写得最具体,对阿兹海默症老人的病情和亲人的态度描绘得惟妙惟肖,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仿佛是文笔的混乱,实则是现实的混乱。至于《鱼人》,如果没有经历八年的精神病,是无法写出如此精神的作品的。当然,这是个玩笑,用来说明《鱼人》对精神分裂和焦虑症或抑郁症患者的思维方式极为熟悉。她描写了这些人对自我和他人的认知以及关系的处理方式,显得极端却又“符合逻辑”。因此,我觉得这样的文字是在掌握了一定规律之后的产物。
残雪展现了语言的可能性,掌握了语言传达的密码。她让你看到了一个磨砂玻璃背后的镜像世界,让人感觉既朦胧又熟悉,既疏远又亲切,既厌恶又好奇。她引导你向内看,忽略了情节和结构上的故事性,直接抵达结果。
2023.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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