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选择：读欢迎来到人间浅谈掷骰子的命运

上帝到底掷不掷骰子这在神学中成为问题，但在哲学中却无法得到答案。哲学上有无数种答案，却没有终极答案。对于小说家来说，这个问题显得过于简单，因为小说家不仅创造小说，还创造上帝。所以上帝到底掷不掷骰子对于小说家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读到毕飞宇的长篇新作《欢迎来到人间》，多少有些偶然。然而人生中的偶然太多太多了，似乎也无需过多的强调。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小说讲的是肾移植医生傅睿在光鲜的职业之下，背负着重重的精神焦虑，无处安放，最终导致癫狂。这个故事荒诞之中夹杂着真实，或者说真实经不起推敲，经不起细看。就像张爱玲说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据作者所说，创作这本书耗费了毕飞宇15年的时间。在迷失与寻找中，作家不断推倒、重建，仿佛经历一场漫长的梦魇。

阅读毕飞宇的《欢迎来到人间》，让人有一种先锋文学归来的感觉。叙述精准如手术刀，脑回路宛如哲学家，而引譬连类则像钱锺书。让人仿佛身临其境，迷失在语言的迷宫中。作家收放自如，行乎其所当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就像古人论《爨宝子碑》所说的：“如老翁携幼孙行，长短参差，而情意真挚，痛痒相关。”

这样的语言迷宫，走不出来就对了。因为作家正在引导着你走入歧途，他自己也没有留下退路。

先锋小说“你那不是在写小说，是两个聪明脑壳在打架。”可说相似。作家要创造整个世界，不可避免地要双手互搏。内心中是自我与自我的对抗，久而久之，沉淀在文字中，就像是一片精神焦灼的废墟。

《欢迎来到人间》的故事围绕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傅睿展开。他的“精英”身份既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也是父母为他选择的路。仿佛他身上的焦虑在父辈一代就开始了。

我们阅读这样的小说时很容易产生代入感。人物之间的关系像是一对一对的，如敏鹿和东君，两个女人一出戏。两家的聚会也像一场宫斗戏一样精彩。老赵和爱秋这对夫妻也是一种典型。言语中充满了亲情和爱情的关切与哀愁。男人似乎总需要女人的支持才能走得更远。还有傅睿的父母，这样的医学世家似乎铸就了他可这是不是真的呢？社会的现实车轮总是无情地碾压那些试图逾越阶层的底层人们内心的梦想。

其他的角色，如患者田菲和护士小蔡，在傅睿心中占据着无可替代的地位。傅睿想要治愈他人的身体和灵魂，想得太多以至于无法停止。医者不能自医，他的焦虑、强迫症、梦游、失眠甚至性冷淡、社恐，傅睿啊傅睿，或许你真的是“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读完毕飞宇的长篇新作《欢迎来到人间》，你会觉得清醒，又会觉得有些迷糊。书中描述的情节之间如同跳板被抽掉一样跳跃。但请记住，你所读的是小说，是毕飞宇的小说，并不追求因果关系。

生命仍在汹涌，欢迎来到人间。上帝到底掷不掷骰子，这对于小说家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