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工匠：非精英艺术短评

我认为，这本出版于十多年前的著作的一大贡献，在于为20世纪末期兴起的中国非精英艺术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思路。它指出，图像的制作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美学"的需求，也不一定具有图像学意义上的明确指涉。许多20世纪末的墓葬研究者常常错误地将墓室中的一切都解读为"往生世界"观念的反映，赋予图像细节过多的形而上意义，但却未考虑它们最初制作的背景。作者多次强调，相比于构建庞大的世界观，墓葬和工艺品的设计者和制作者更关心制作的成本和便利程度等实际问题。许多现在看来精妙的设计实际上最初是出于实用主义和经济考量而产生的。正因为如此，我特别喜欢作者对于阿瞿墓的分析，提供了与众多从图像学角度解读该墓的研究者截然不同但更有说服力的视角。

然而，李安敦本书仍存在一个汉学研究的通病，即每章框架过大，堆积了大量材料，但分析不足。考虑到秦汉时期的文物确实稀缺，也许这也是作者无奈的做法。尽管如此，作者辛苦收集了大量图文材料，但却未花太多篇幅深入讨论市场委托和宫廷委托的差别，以及工匠之间跨区域合作等重要问题，这实在令人遗憾。我自己的研究主题也是关于中古时期的画匠，过一段时间我打算结合这本书撰写一篇篇幅较长的文章，更深入地探讨早期的工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