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性别与权力的纠缠

小说是以第一人称叙事展开，属于亨伯特·亨伯特的独家回忆。这是一种不可靠叙事，因为通篇都是那个“我”在说话，其他角色无从发声。但是，这种不可靠同时也是可靠的，因为作者会提示我们如何去倾听小说中那些不曾发声的角色，以及亨伯特的叙述究竟可靠与否。

很显然，亨伯特的叙述是不可靠的。比如在开篇第一章里，亨伯特提及自己的受述者也即读者，“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他还表示，自己的写作是受到监视的。除此之外，最为直接的不可靠证据在于亨伯特是个惯于撒谎的人。当亨伯特前往报社提供和夏洛特结婚启事的讯息时，他撒了一个这样的谎：自己早在1934年就已和夏洛特相熟。这个谎言可谓十分精妙。等到夏洛特终于死于亨伯特盼望已久的天衣无缝的谋杀后，亨伯特再次向夏洛特的挚友法洛夫妇强调这个谎言，自己早在1934年4月就已和夏洛特有一段露水情缘。这个时间线对亨伯特而言十分重要，因为洛丽塔出生于1935年1月1日。果然，法洛的妻子琼表示，自己对此早有耳闻，并在丈夫法洛担忧洛丽塔的监护问题时指出，亨伯特是洛丽塔真正的父亲。亨伯特顺利获取法洛夫妇的信任，享有洛丽塔的监护权。

紧接着，亨伯特前往夏令营。他向夏令营的负责人隐瞒了夏洛特的死讯，表示后者病重，要带洛丽塔前往医院探望母亲。夏令营将洛丽塔交了出去。夏令营负有照顾小朋友的责任，如果得知洛丽塔的妈妈也即监护人去世了，那么势必要确认新的监护人才会将其移交。亨伯特这个继父恐怕很难获得监护权，因为夏令营肯定不会以一段“露水情缘”在“着魔的猎人”登记住宿时，亨伯特先是发了一通满是谎言的电报，接着用假名登记住宿，再接着又装模作样询问旅馆自己妻子有没有来电话。这一切呈现出来的假象是，父亲先独自带着女儿投宿旅馆，妻子稍后赶到。

这些林林总总的谎言都指向亨伯特，这是一个心思缜密，善用谎言达成目的的人。那么，他的叙述是否能够被完全采信呢？在小说后面附有一篇题为《关于一本题名〈洛丽塔〉的书》的文章，纳博科夫在文中表示，书中那些不起眼的细节“都是小说的神经，”是“秘密的脉络，是不容易察觉的坐标。”凭借这些坐标，我们将会发现另一套不同于亨伯特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