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时,我第一次阅读刘亮程的作品。那时,《寒风吹彻》已经出版十年了。我感受到了一种神秘的联系,我的情感被编织进了这位作家的写作时空中。在作家三十岁的心境中,我年轻的心灵跟随着他的文字,回溯着他曾经经历过的冰冷时刻。他的时间和我的时间自由地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了无尽的共鸣。这种难得的超然体验,自然而深刻地留存在我的生命中。
后来,我意识到,只有散文阅读才能提供这种充满个体体验的共鸣。散文的广阔和弹性能够舒适地包裹住读者,在每一个情感的微妙之处,恰到好处地唤起他们的共鸣。一个人隔多年再次读同一篇散文,甚至可以与自己共鸣。阅读散文就天然地成为了“有我”的体验。散文本身和阅读散文都充满了个体内部经历的变迁和个体间情感的投射。
我认为,所见、所感和所思是密不可分的。虽然散文的黄金时代似乎已经过去,但是当我们能够按年份一下子看到许多经历丰富的作家新近的心境时,这也是一种特别的关怀。
很多年后,在大学图书馆里,也许会有一个新大学生在偶然和好奇之间,闯入2022年多位作家的情感现场,重温某种奇特的心灵交流。
今年,我最喜欢的一篇是王恺的《难中寻吃》,这可能与当下的心境有密切关系。
在同一个世界里,衣、食、住、行在灾难发生时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作为一位媒体人,对食物的研究是理所当然的。而《难中寻吃》则充满了完全不同的境况。通过跟随一位记者的视角,再次亲临那些灾难发生时无法停下脚步的地方,感官体验与当初通过新闻观看的感受截然不同。
舟曲、成都、伊春,这些地名曾经令人心动,而当曾经身临其境的人再次拿起笔来书写,灾难、写作和阅读发生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种种情形与现在重新构建起奇妙的映照。这大概是其他任何现代获取信息方式无法取代的散文阅读的独特价值所在。阅读的存在价值在这里表露得非常清晰。
当记者回到充满绚丽色彩的三里屯时,烤肉依旧美味,匆忙而多变的城市生活为现代人提供了稳定情绪价值的基础。这让人松了一口气。然而,再仔细思考,也会让人心生不安。
2022年已经过去,但对于2022年的书写和阅读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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