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岗里有水,就有牧人;有牲畜,就有狼狐;有狼狐,就能招来偷猎者。它是大漠蛛网上的一个点,任何地方有飞虫,它都会感受到震动。
猪肚井,就在麻岗里。猪肚井四面沙山。沙山高,沙山大,一山连着一山,像冬眠的獾猪一样,一山的嘴咬另一山的屁股,围成环状,中间下旋,能容诸物,形似猪肚,故名。猪肚井多牧人,也多猎人,多牲畜,也多故事。
夜里猛子误把狼崽当成黄羊打了,在这个地方,宁惹饿虎,不惹群狼。麻岗里的狼惹不得,狼有狼的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惹了它们,实在麻烦。人和狼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据说,狼是屠夫投胎的,报复是它的天性。前世里,谁欠了屠夫的;今世里他就变成狼来索债。今世里你若欠了,狼也不会放了你,他会在幽暗的夜里,凝了绿眼,寻那下口时机。
孟八爷说,变了。这世道,啥都变了。古人说狼烟,那是古代的狼粪烧的。现代的狼粪,和狗粪差不多。狼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豁子说,就是。这井也怪,早先是井爷爷,水咕咚咕咚冒。现在,成井孙子了,跟瘦狗努尿似的。以前大沙河那么多水,芦苇里头啥都有。狼啦,狐子啦,野兔啦……真正一个森林王国。现在,除了耐旱的沙娃娃外,至多几只獾猪娃儿。那水,连饮猫儿的也没了。再胡整,真没获得路数了。
孟八爷认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国家不禁,自有它不禁的道理,打两个贴贴家用;国家禁了,也有它禁的道理,再打,就成犯罪了。以后,孟八爷就喊明叫亮要保护狐子。打狐子一辈子了,造了几十年孽,到晚年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凶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糊涂着哩,还在狠劲举了锄,挖自己的墓坑哩。
大家伙儿终于决定走出沙窝,孟八爷说,最大的威胁,不是狼,不是水,而是那颗蒙昧的心。心变了,命才能变;心明了,路才能开。于是他为自己举行了一个庄重的“谢猎神”仪式。辞谢猎神,还刀枪,从此做个清清白白的“素人”。填了那口井,对沙窝彻底断了念想。夜里从窗外伸进两只毛爪子,肥硕,巨大,厚厚的肉垫上扎满了狗牙刺。孟八爷示意女人帮它拔刺,入肉太深的,也用针挑了。
次日清晨,孟八爷门口躺着一只被狼咬死的黄羊。女人知道,这是狼谢她的。一行梅花状的蹄印,从门口,一直射向天际……
《猪肚井的狼祸》说到底是人自己的祸,雪漠用很有“大漠”风味的语言讲述了发生在猪肚井的故事,引发了我的思考--猪肚井的牧民们放弃了猪肚井,尚有去处;而地球是我们我们唯一的家园,维护生态平衡,与地球上的所有生灵和谐相处才是我们最正确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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