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悲哀：生死场中她们的生死

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冷漠、悲怆、凄凉的笔调延续，是萧红一贯的风格，并非有意为之，而是身在其中，深有所感。

读完萧红回忆家乡童年生活的《呼兰河传》，又来读由鲁迅亲笔作序的《生死场》。在这本书里，萧红进一步描写了东北某个乡村的生活，这一次她把重点放在了女性身上。当下女性的生存状态一直在被看见，即便如此，女性平等依然是不断深化的主题。近百年前呢男人被地主压制着，女人被男人压制着，和猪狗没什么两样。

王婆一生三嫁，第一任丈夫家暴，第二任早逝，最后嫁了个窝囊男人。三岁的女儿从草堆上掉到铁犁上被生生切断喉管，她没有哀嚎，而是欣喜她的麦子种的好，孩子的命不如麦子。村里最美丽的女人月英，自从瘫痪之后，被丈夫当作“佛祖”用砖头围起来供在炕上，连一口水都不给喝，直到她身躯腐烂生出蛆虫死去。金枝被同村男子哄骗未婚先孕，她嫁过去后，挺着大肚子洗衣做饭下地干活，为了满足男人差点失去性命。生下孩子后，男人嫌被拖累，亲手将女儿摔死。五姑姑的姐姐为生产痛苦哀嚎，她的男人不胜其烦，醉酒后上来就打，被众人拦下后又一盆冷水浇在赤身裸体的女人身上，孩子好不容易生下，却是死了。

这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幕，是当下的我们无论如何也描绘不出的悲惨画面。悲惨是需要想象的，而想象是需要有生活做基础的。真的太不幸，萧红就生活在这基础里。有人会说，反抗啊，斗争啊！可武器是什么，对象又是谁对于没有文化，封建闭塞的农村女人来说是手无寸铁的，与家里的男人对着干除了能换来毒打还能得到什么呢。

萧红曾说：“你知道吗我是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没错，我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萧红有勇气逃婚，有勇气逃走。她有文化，她用文字做武器，她有才气有名气，可仍然逃不出男人的牢笼。三次情感，被欺骗、被家暴、被抛弃都经历了，只因为她是女性，是旧时代的女性。她唯一能做的是用文字去记录，去呐喊。除此，还能做些什么呢。

如今，我们阅读萧红的文字，时常会被她惊人的冷静冰得浑身发冷。但这不是冷漠，不是麻木，是见得太多的缘故。

我们只能说这是一种悲哀，是萧红的悲哀，是女性的悲哀，是整个时代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