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读的《仙症》,也是第一篇,记得那天下了不少雨,还属于上个季节。中间躺在地板上,在房子里来回走,空一空,这么珍惜着。一字一句读完,心想,等了三年才读,是真值得。
今天读完最后一篇《森钟有林》,天就由暗转黑了。看不清字的时候掌起灯盏,窗外的海雾与夜幕,是开始变旧的棉T恤,好看的烟灰色,再也无关冷暖,直到凌晨四点除非下雨,不会变。
想起4年前遇见一对情侣只穿烟灰色,成都的冬天也是冷的,湿湿的打骨髓,他俩只穿单衣,女孩头发也是灰的,透着极光绿,高高马尾或束髻,总也散乱。下午起床,整夜不睡,有时不化妆,从外面回来脸冻得微微发紫。男孩也很瘦,衣服松垮,和女孩一样高,不刮胡子,眼底对于像我这样的陌生人只有漠然,女孩总是有烟花的神采。
他们点了外卖,或在隔壁叫了饭,习惯带到一楼半的长桌上吃,爱打牌,爱和朋友出去玩。我日常占着第一张桌子的左半,身后只有一面连到墙壁的黑色细密铁网,隔开上下楼梯的人,相对隐秘而安全。在电脑上速写出现在视野里的人。有时和他俩面对面,有时看出他们吵架了,时常会被这对情侣吸引,但我是个好演员。记的4万字后来全部清空。现在仿佛还能还原两人模样,心里起先就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们也来自湖南。
中间四个短篇随意选来读的,读他写的故事总是想要中间停下来喝点水,躺一躺地板,或者直接睡一觉,再读完。读小说,没有任何感受是随意的。没有做到对每一处性描写都处之泰然,也有过反感,也感受到作者对个人经历的厌恶与审视。但无论是读者的我还是作者的他,这些似乎都可以被宽宥——这次的阅读顺序我很满意。不知道《森钟有林》会不会被拍成影视作品,实在是好故事。如果能够,也想这样讲一个故事。为什么不呢。还会时常陷入纠结,准确说是自我谴责,像读小说、读诗、写诗,都和看剧看电影一样,是我心中的不务正业。但我的正业是什么肯定也不是或不只是吃斋念佛。那是好好过生活、供养这个世界吗。“像你这样容易自我苛责的,反而要先学着允许自己放松一点”。
今年看漫长的季节就想起生吞,查了条目发现已经拍好了,名字也改了。只觉得窝囊。我喜欢郑执的语言。那些语言描写,通篇找不到一个引号,每一句每一字每一个标点却都恰如其分,他做到了后记中说的“那些个值得推敲再推敲的用词与标点,它们一定存在完美答案,相比人的命运,永远精准而明确,只要它们各安其所,我便不再会那般惊慌”。文字仿佛天然的幽默,我这样哭点低笑点也低的人,阅读中也收获很多快乐。对东北话有一定了解再读,更会惊叹那些句子瞬间造就的身临其境,仿佛你就是书中那个当下的一部分空气,你完全感受得到正在发生什么,于此没有模棱两可的东西,全然的感知力,语气的转折,心思的隐匿、闪现……作者让读者成为了,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当事人。随着故事的展开,更多隐情被看见,读者再也无法置身事外。而这,是迷人的。讲述中不经意的启示、诗意,那些道不明白的温柔,于读者似黄昏的流星。会想,郑执只是选择了不写诗。感受铺天盖地。想都记录下来。但现实中至少一半的我总是这样,能憋,说不说的,最多只是打草稿,再试着抛之脑后。“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吗,也不见得。或许我只是舍不得。也或许没把握。现在写不明白的不如就混沌着。
他写的故事,即便拿到灵性视野去看,用灵性的体系去考察、分析,也经得起推敲、肢解。那些聚合、离散、转化,都是自然与必然。故事所承载的表达,包含并超越了这一切。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却也不能再少一点。能感知到故事中哪些是来自他个人刻骨的经历,那些原本在生活中于常人难以道出的实情,包括那些会随着时间而下落不明的人生细节,都组成了故事自主的生命。这是活生生的动人。“小说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诉说”,他做到了,我听见了。我听得见他一路走来的样子,路和人都很清晰。我对作者的爱,总是这样纯粹又不纯粹。我承认了。“曾经写过的每个字都是我。”“通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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