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 Gawain and the Green Knight》冬青綠騎士：勇士的接招

《高文與綠騎士》相傳寫於14世紀晚期，當時騎士精神正在衰落。詩的最後，雖然高文看似全身而退，但他滿心羞愧，在心理上完全失敗。似乎是詩人在說，即使最偉大的騎士高文，都經不過綠騎士的考驗，有多少世上的騎士精神是真相較而言。

《堂吉訶德》寫於1615年，騎士精神早已蕩然無存，而西班牙黃金時代也逐漸衰落。故事的最後，雖然堂吉訶德意識到騎士精神在他所處的世界早已消失，他幻想破滅後死亡，但他在全書中體現了真正的騎士精神，獲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塞萬提斯看似在批判騎士小說對堂吉訶德的荼毒，其實在批判當時西班牙社會的虛偽。而高文詩人看似在宣揚騎士精神的高貴和偉大，其實在批評它的虛偽。我們需要真實的騎士精神去刺破西班牙實惠的虛偽；那綠騎士靠什麼的真實去刺破騎士精神的虛偽。

綠騎士說，高文之所以缺乏忠誠（騎士精神之核心），不是因為他的卑鄙，不是因為他貪圖女色，而是因為他愛自己的生命。而高文对自己的理解不是如此：

"A curse upon cowardice and covetousness. They breed villainy and vice, and destroy all virtue." (V.2374-5)

高文说，我咒骂怯懦和贪婪。他们孕育罪恶，破坏所有美德。事实上高文，由于对骑士精神的坚持，比别人更指责自己。绿骑士反而对他表现了同情和理解。換句話講，如果高文，能夠通過對人的理解理解自己，而不是通過對騎士的理解要求自己，他就不會感到全然的失敗。當然重點不是高文應不應該感到失敗，而是我們要如何實現對生命的熱愛。在綠騎士看來，高文首先應該熱愛生命，所以才選擇接受騎士精神；而在高文看來，如果他不做一個好騎士，他的生命就沒有意義。當然，每個時代都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價值，賦予生命以意義的東西，每個人都在找這個東西，靠這個東西來存活。但綠騎士，不代表生命的意義，而代表生命本身。但什麼是生命本身它是一種實現還是一種潛能它早已是意義的實現，還是它只是意義的潛能。

綠騎士在Camelot出現時手握冬青（holly），詩中說是of all the evergreens the greenest ever(長青中的長青)。我想到《論語》裡說「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一般的釋義都說這松柏比喻君子的品性。綠騎士對騎士精神的嘲諷和懷疑，也可以用在儒家的君子上。當然，騎士精神和君子品性中有真實的東西，有人性的部分。但人性的松柏到底是什麼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最終能留下的，才是最真實的東西。如果真是如此，我們也不用擔心，到底能留下什麼。寫《高文》的詩人，感覺像是有陶淵明風格的人，借綠騎士之口反思：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