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核心谜团是:主人公究竟怀孕了吗。
应当是怀孕了的。从产检、具体的生产过程以及“她的孩子和空人一样去年五月出生”这样的种种表达中,不难得出这个结论。即便“我怀孕了”是一个既定事实,主人公柴田仍然将它演绎成了一个谎言。这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柴田在试图从制作纸管一般枯槁的、不由自主的人生之中挣脱出来,寻找自我的方式。
在小说的近结尾部分,这么形容她的心路历程:“突然,我想试着造一个自己可以担保的东西,别人看不见的、极其私人的,谎言一般的东西也行。如果能一直守护它,能守护着守护它的自己,或许这样大雪天的夜晚会有点变化,即使是极不起眼的变化。在软件里记录今天的饮食和运动,赞美诗般的旋律响了起来。”
至少怀孕这件事,无论如何,必须得是自己担保的。而唯有谎言才具有偏离社会的私人性质,那么怀孕必须是一个谎言。她会像经营一个谎言一样带着卫生巾上班,为了完成谎言而吃甜甜圈增肥,根据怀孕时间调整包在肚子上的毛巾。像社会中的他人撒谎的过程,哪怕是毫无好处、毫无必要的谎言,也使主人公拥有一种掌握自己人生的感觉。
正因为读者进入这个故事时,被叙事主人公轻松的叙事语气欺骗,以为她是在假装怀孕,所以才会忘记她背负单身育儿、孕期痛楚等等压力。而当我们读到结尾,得知真相,才明白使柴田如此轻松自由的,并不是免于怀孕的幸运和精湛的撒谎技术,而是她选择自主掌握自己的人生,她有一种远超他人的乐观与勇气,以及时刻保护自己私人领域的机警。
柴田是一个超酷的非典型孕妇。
小说中的许多细节充满观察力。比如小说开篇第一句话:“傍晚的蔬菜真是水灵,连叶尖都涨满活力,和晚上的菜叶截然不同。”很简单的一句观察,却非常准确,同时写出一个从来没有在傍晚正常时间段下班过、突然因为怀孕而得以傍晚买菜的社畜的视角。又比如当微波炉上有食物残骸,“没有人直接跟我说这是我的工作,但是放着不管,会有人发出喂的提示声。喂,微波炉。我又不是微波炉。”“我又不是微波炉”,我是一个和你们一样的工作者。这样直白又直戳人心的语言,在小说中也不少见。
正是这些细节,使小说中的生活从被现代社会的条条框框驯化的机械状态解放出来。
小说结尾处说:“我也想生,可以的话,二胎差不多在三十七岁之前。”太可爱了,怀孕竟然能是一个找回自己人生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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