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伦与南美：旅行的魔力

一本精巧的蓝色小册子，成书于芭娜娜1999年的第三次阿根廷之行。七个超出于“正常”的“不伦之恋”的故事，而布景均被作者安置在此次阿根廷之行拜访过的景点之中，由此书得名为“不伦与南美”。当然，读完恐怕没有谁不会发现，脱去阿根廷这个背景，南美的温度与阳光只是她文字的一层滤镜，芭娜娜还是那个芭娜娜，还是那个温柔但却摆脱不了忧伤的治愈者。

芭娜娜笔下的主人公总是背负得比一般人多，即使过着看似稀松平常的生活，但也总是等待着被某一瞬间“揭开”。《厨房》里的雄一母亲的死，《月影》里的晨跑……这次负责“揭开”的契机则是一次迈向异国的旅行，一次远离代表着固有的契约关系，前往未知世界的“远离”。甩在背后的是固化与琐碎，就像第一个故事《电话》中雅彦太太烫的衬衫，“井然有序”却让“我”无法呼吸（“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我的那个他身穿时常被他太太拿去洗衣店清洗的西装很是英俊伟岸。他要求衣服尺寸边边角角都要合体。在我房间里脱衬衣的时候，袖口时常会露出洗衣店的标签，那种井然有序的家庭气息让我无法喘息。P39”）。婚姻关系漫长而持久。不论因为真爱而走到一起也好，还是利益关系纠缠着无法挣脱也罢，婚姻关系就像制作植物标本的透明塑料压片，将所有的位置都一瞬间僵固，两人坚持着摆成这个动作，长长远远，以示忠诚。而旅行使人暂时抽离，使人拥有了对过往的“标尺”和“刻度”，就像《窗外》中的女主人公在与情人真二同游大瀑布时感慨：“虽然常常身处幸福之中而不自知，但在这一瞬间，我体会到了幸福。只有肉体、精神、时间与状况配合得恰到好处时，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P111）。”

不伦之恋之于芭娜娜笔下的人物而言，就像喘口气。逃离琐碎的日常，人会回归一种天性，往往此时此刻才能卸下面具，面对自己真实的“需求”。而前往与日本——一个规规矩矩、条条框框到几乎极致的国家的完全相反的国度——阿根廷，浪漫又充满冲突与矛盾的南美国家，热情的阳光与沉闷的空气，就像自由与枷锁是一对相反词，也就不难知道为何这趟南美之旅芭娜娜想让它成为不伦之恋的关联对象了。在这里，“超越了人类道德规范的这股力量被这里的男男女女从大地里尽情汲取，绽放出火辣辣里的生命之花”。不论是静谧的贝隆夫人之墓，还是壮阔的伊瓜苏大瀑布，华丽的坟墓与恢弘的景象，都是与东京的“微缩东西”相反的存在。芭娜娜才借《窗外》女主角之口说：“这样的世界一天一天周而复始，不厌其烦，而在我的生命中，却只能看到屈指可数的几次，我不禁诅咒生命的短暂无常。它就是美得这般让人窒息，如果能够每天见到，我想我对于突然死亡的恐惧也会变淡（P134）。”

书后芭娜娜非常“日式礼貌”地在后记中感谢了此次旅行中的“关系者”，于是七个带来背德刺激感的小故事戛然而止。但南美已经与她所赋予的“不伦”之感有所关联了。最后附上的几日行程是我非常喜爱的，窥探他人的旅行带来的隐秘的快感正与这本小册子交相辉映。

嘛，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能拥有完美的感情生活，若非不得已也不得行至不伦之恋的境地，但芭娜娜此番在《不伦与南美》中所展现的一番旅行的魔力大致于此，但愿能够疗慰此时读到这本书时倘若疲惫着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