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里安的视觉艺术超越思想反映

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甚至到近代早期，西方艺术创作一直受到逼近现实的反映论的影响。艺术家通过应用几何、光学和解剖学等方法，不断尝试逼近现实事物。虽然这段时期的艺术创作也会添加浪漫或想象的修饰，但这些修饰通常遵循柏拉图的“理念说”，追求完美和既定的事物。然而，当创作者试图逼近现实事物时，他们实际上更深入地回到了自己内心。因为画面的布局、视角的选择和光影的捕捉都透露着创作者的内心状态。换句话说，现实正在被创作者塑造。在这种新的自我意识下，创作不再是简单地模仿现有事物，而是创造新的事物。观赏者也不再仅仅评价作品的逼真程度，因为他们的欲望被创作者引导，进入一个新的世界。然而，蒙德里安显然并没有止步于此。也许，他真正的野心在于呈现构造现实的这一活动本身。这种活动就像在拓扑空间中不断自我复制和增生的分形结构。风格、线条和色彩的排列都遵循特定的规律。当感性被一点点排除之后，蒙德里安实现了他的目标。正是因为如此，蒙德里安后期的作品具有多重含义。画作下方标注的名字似乎已成为多余的附加物。蒙德里安第一步朝抽象艺术迈出时就开始质疑绘画是否只是描绘经验。对于这个问题，蒙德里安的回答是“绘画只与绘画本身有关”。他的发现就像索绪尔在语言学中的论断一样：语言符号不仅仅是连接事物的名称，它构成了一个独立的体系，与外部事物无关。基于这一发现，蒙德里安开始对绘画构造现实的活动感兴趣，将对外部经验的体验让位于对绘画经验的体验。《奥勒附近的树林》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在追随立体主义大师以后，蒙德里安的抽象艺术进一步纯化。立体主义试图在二维平面上达到对日常注意力范围来说不可能的状态。日常注意力只能呈现事物众多位面的其中一部分，而其他位面则被忽略。然而被忽略的位面并没有完全消失。因为只有当被忽略的事物完全被遗忘时，主体才失去了整个结构，只能体验到散乱的经验。被忽略的位面逐渐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结构，将注意力中的位面嵌入其中。立体主义的野心在于不仅呈现可以观察到的位面，还要展现被忽略的位面，同时通过注意力把握整体的结构。然而，立体主义的局限在于它仍然聚焦于具体的事物而不是构图本身。在我看来，这就是蒙德里安和毕加索之间的区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