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往事》与童亮的《画眉奇缘》同属一个系列,篇幅更长,只有两个故事《映山红往事》和《黄鼠狼往事》。
这两个故事有着相似的底色,在八九十年代,人们扎根土地,也被困在这片土地。土地滋养了他们,也孕育各色独属于他们的民俗与流言。
在结构上也是相似的,前面大部分笔墨偏重灵异与诡异,在结局部分转向现实世界,真相揭开,血淋淋的人性远比鬼怪残忍得多。
然而有趣的是,两篇故事的侧重点截然不同。
《映山红往事》不执着于真相。那些乡间山野的传闻背后自成逻辑,甚至严丝合缝得超过真实事件。给遗留人世的鬼,一个底部漏了的空篮子,告诉他去山那边采映山红,采满才能回来。鬼便如同月上吴刚,采的每一朵红花都是白费,然后一点点把自己和前世遗忘掉,最终永远困在漫山的映山红中。
我们总说,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谎言去隐瞒,可如果那无数谎言足够强大,足够严密,在适当的环境中,足够欺骗所有人,那是否就会变成真实。即使最后有了所谓的现实的答案,我们也难免问一句:“真的是这样吗”在用严密的虚假之网模糊了真实之后,真实在线索全失的情况下,也只能沦为一种可能。
《黄鼠狼往事》则紧密布局,只为等待真相。这篇的前半部分,个人觉得不如《映山红往事》,毕竟一个女人因梦因前缘痴迷于一个世俗上糟糕的男人,谈不上什么新鲜故事。故事的精彩恰恰在真实介入之后,民俗与流言可以制造一次,就可以制造两次三次,那个编织设局的过程,那个最后拉绳收网的时刻,那个民俗与流言被彻底打破后的狼藉与错愕,才是本故事的高潮。
第一次主动制造的流言,是善意的谎言,为了隐藏不宜暴露的隐私;第二次愈传愈烈的流言,是小人的狂欢,为了蝇头小利,最终如滚雪球般摧毁两个人的一生;第三次精心设计的流言,是为了刺激真正的加害者,告诉他们,一切都没有结束,所有人都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即便虚假,也暗藏真实。
那个女人最后因为意外死了,家里人嫌弃她,村里人害怕她,最后她被埋在了山上大路下,说是千人踩万人踏,才能消磨她的怨气。而她的坟就在路边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不敢看那座坟,却永远记得这个女人以及和她相关的故事。故事不曾消亡,真相便终有揭开的时候。
民俗自有来处,流言由人相传,于是虚假勾连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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