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重复自己吗?>
白先勇曾说:“一个作家,一辈子写了许多书,其实也只是在重复自己的两三句话,如果能以各种角度,不同的技巧,把这两三句话说好,那就没白写了。”
今天,我试图从短篇小说集《台北人》中最短的一篇(也很容易被忽略的一篇)来分析白先勇先生设置了哪些好的情节,并从写作者的角度剖析白先生为何如此设置(好在何处)。
《台北人》中文版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已经有半个世纪的历史。然而,这本书一版再版,读者从未间断。我手上这本广西师大出版社理想国的版本,内页也早已泛黄。白先勇写这本书时还很年轻,曾在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室”学习文学创作,获得硕士学位。我想,他一定从中学到很多写作技巧,并将其运用到这本小说集中。
《台北人》中的主要人物基本都不是真正的台北人,而是随着战争撤退到台湾,客居台北的大陆人。因此,这些人物身上自然产生了“过去”与“现在”的割裂感。过去的荣华富贵、灯红酒绿、军功荣耀已经消散,而地域的变动也带来了生活的变故。他们丢了家当、失去了亲人、失去了荣耀,只剩下逝去的年华。当初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和壮年人如今成为了消沉的中年人、勉强过活的底层人和风烛残年的老人。而我们的主人公往往不愿面对现实的生活,而沉溺于追寻过去。
有了这一层时代变迁的大背景,台北人的生活场景变得更加细致化,就像制作精良的影视剧一样,花费了很多心思才建立起真实的实景,而不是后期制作的模糊特效。
废话不多说,我们还是来谈谈情节。
“用冰山理论呈现比表面情节更多的内容。”
整本书里最具代表性的一篇就是《秋思》,几乎是最短的一篇。
小说以对话开头,讲述了贵妇人华夫人和美容师林小姐之间的“闲言碎语”。林小姐上门给华夫人做指甲,华夫人准备好指甲后要去万夫人公馆打麻将。华夫人直接问:“万大使夫人跟我,到底谁经得起些?”然后我们可以看到华夫人金光璀璨的行头——我上一次看到小说里这么讲究的配饰描写还是在《红楼梦》中。我们也从细节中知道,华夫人已经老了,而曾经瞧不上眼的万夫人的丈夫最近当上了日本大使,变成了“尊贵”的大使夫人。华夫人临出门前走到花园折了两支“一捧雪”给万夫人带去。这时,真正隐藏的情节才展开。小说写到华夫人看见园子中央有一两颗花特别繁盛,而正是在这些最繁盛的花朵下面,她拨开枝叶,里面却是枯黑、发霉的花苞子,已经腐烂死亡。一阵风吹过,菊花的冷香里夹杂着腥臭的气味。请注意,这个腥臭的气味是唤醒回忆的钥匙。在临死前,万将军的房间散发出这种气味。“他床头的几案上,那只白瓷胆瓶里,正插着三枝碗大一般的白菊花,那是她亲自到园里去采来插瓶的。”然后,回忆向前推进一层,之前已经出现过多次的“一捧雪”成为新的引子。接着,我们看到:“园里那百多株一捧雪都是栖霞山移来的名种,那年秋天,人都这样说,日本鬼打跑了,阳澄湖的螃蟹也肥了,南京城的菊花也开得分外茂盛起来。他带着他的军队……”这个情节写得非常简练,却像套娃一样通过“嗅觉”和“视觉”这两个感官唤醒了主人公内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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