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手记：陀氏演绎致郁

陀翁的这本书好像是写《罪与罚》之前的热身。恍惚之中，他在地下室的人身上看到了中年拉斯科尼尔科夫的影子。陀翁对人性深处的观察、挖掘、剖析和揭露让读者不由自主地经历一场灵魂深处的拷问。

第一，地下室人对理性的诘问表明理性只知道已经知道的东西。他认为人总是喜欢随心所欲，而不喜欢根据理智和利益行动。人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或自然界的一个琴键，而是存在非理性冲动的。人只需要拥有独立的愿望，不论价格是什么，不论后果会是什么。关于独立愿望的来源，只有鬼知道。而这种独立愿望源自人的天性，不考虑是非善恶，既不受理性控制，也不能用理性来改变。因此，人的天性并不追求建设和幸福，而是喜欢破坏和痛苦。这种冲动使人听从个人意愿和欲望的驱使，而不考虑利益。地下室人通过对抗理性来表达自由的任性是源自人的天性，并对完全忽视理性的一切算计表示赞同。人的本质是非理性的，能用比自身所有利益更强大的非理性来抵制一切理性规则。

第二，地下室人饱受冷遇的生活环境、挣扎的学校生活和格格不入的职业生涯，使他感到在家庭、同龄人和社会中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介小人，而他们是全部人类。地下室人沉溺于自己的情绪，自我封闭，被虚无和空洞所包围在自己创造的地下室中。如果让我们独自留下，远离书本，我们会立即陷入迷途和惊慌失措。我们将无法弄清楚我们追求什么，依赖什么，爱和恨什么，尊敬和鄙视什么。我们甚至无法理解如何做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我们会对此深感羞愧，视为奇耻大辱，并努力成为某种虚假的平庸之人。我们都是无用之人，早已不是由那些有活力的父亲所生。我们对此很兴奋。

第三，地下室人眼中的世界是丑恶、肮脏的，受偶然性支配。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偶然性的支配。地下室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可知的、杂乱无章的。世界不会变得像理性主义者所期望的那样有条理和规律。因为在理性主义者所幻想的世界里，即使你想发狠，也没有可以发狠的对象。地下室人将自然规律比作看不见、摸不着的石墙。甚至在石墙这个问题上，似乎是你自己有错，尽管你明明没有犯错。人从未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一切都受到不可知的偶然性支配。从地下室的有限物理空间到无限的文字空间，陷入更大的空虚。我对自己所写的一切，甚至连一个字也不相信。虚无在封闭的空间中产生无尽的闲聊，在最卑劣、最可笑、最渺小、最愚蠢、最嫉妒的虫豸心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