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聽濤山沈公墓地的途中,走在仄仄的街道間。路上經過奪翠樓,樓畔有准提庵。庵中有黃永玉繪禪門壁畫十幅,乃是直接畫到粉牆之上。因屋漏之故,時見水漬霉斑。對待大人物的真蹟就如同鄰居老頭兒的隨手塗抹一般,這樣的無差別相甚好。
這十幅畫和黃公平常的作品相似,時有破格之處,略似於漫畫,卻又能見出隱匿的技巧。總之算是滑稽亦自偉罷,殊精妙。惜隔著玻璃櫥窗無法細觀,拍照亦有反射,簡直沒有辦法。最好的方式還是只有站在跟前袖手看之。就這樣從日正當中直至昏黃薄暮,冬陽斜射入此清寒小室中時,之前的蕭蕭冷意乃得緩解。看畫之際,又錄題識於冊,多年後觀之,亦復有趣。
一。坐花圖――一白衣胖大僧人坐繁花下,裂口大笑。 題識:落花深一尺,不用帶蒲團。蘇曼殊和尚詩黃永玉畫辛巳春黃永玉為准提庵作(印)
二。六祖慧能渡河圖——一長身青年白衣僧侶,撐篙前行,英氣勃發。 題識:迷時師渡,悟時自渡。六祖行跡。黃永玉畫。辛巳春黃永玉為準提庵作(印)
三。慧能吃菜圖——一長身和尚坐蒲團上,身前一大鍋,揀鍋內肉邊菜蔬。 題識為摘錄《六祖壇經》語:惠能後至曹溪,又被惡人尋逐,乃於四會避難獵人隊中,凡經十五載,時與獵人(隨)宜說法。獵人常令守網,每見生命,盡放之。每至飯時,以菜寄煮肉鍋。或問,則對曰:但吃肉邊菜。辛巳即二○○一年鳳凰原北門內文星街文廟巷老民黃永玉畫時年七十晉八矣
四。趙州一齒圖——一白衣老僧著木屐,彎腰垂臂,雙目圓睜,口大開,僅剩一齒。 題識(按。此語出《五燈會元》卷四趙州從諗禪師條):師魚鼓頌曰:四大由來造化功,有聲全貴裹頭空。莫嫌不與凡夫說,只爲宮商調不同。師因趙王問:師尊有幾個齒在。師曰:只有一個。王曰:爭吃得物。師曰:雖然一個下下咬著。我也只剩一個牙。所幸有假牙招呼。粗心漢看不透也。黃永玉黃永玉為準提庵作(印)畫辛巳春日
五。香山問道圖——鳥巢禪師坐嶙峋古樹顛,伸指若語,紅衣官員頂禮致敬,如聆法音。 題識:白香山有叩於鳥巢禪師。師曰:諸惡勿作,衆善奉行。其實這種教導,凡人家父母教小孩時也都用過,比如說要乖,要聽話之類。雖然意義相同,究竟神仙和凡人威望不一樣,效應也就大打折扣。毛主席也曾有過類似的教導,一個人做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毛主席都說做好事做到底不容易,可見平常人就更不容易了。本城老百姓黃永玉黃永玉為準提庵作(印)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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