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左手上》余秀华：诗坛毛姆

现在还有人读诗吗？有的。起码我手里这本余秀华2020年新版又再印了13次，这是多么不凡的成绩啊！我也是一位读诗的人，三月不读诗就会像山东人三天不吃面一样会不自在会难过。何况读余秀华比读沃尔科特、里尔克更加轻松自在，就像读毛姆之于读普鲁斯特、博尔赫斯一样。余秀华大概是诗歌界的毛姆，或者说，若毛姆在下一次转世的时候有另外的故乡，那就会是石牌镇横店。如果北岛是世界的，那么余秀华就是中国的。这位“泼妇诗人”、“放荡诗人”以其清晰对抗朦胧、以大胆扫射阳萎的方式获得了相当程度的成功。全中国人民都知道有一种人人不敢长期保持的浪漫叫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而余秀华则在自己的诗歌花园中不断接受活动安排，不断摇摇晃晃地在人间大放光彩。她随便把婚离了又结婚，然后被家暴热闹闹地以证明其旺盛生命能量。她把一平方的白色、蓝色的生命能量集中燃烧，她把十万个春天一齐摔倒，她想像放羊一样去放牧白兔儿和中华田园犬。她计较成功与否，她会不会成功。诗人，尤其是中国诗人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年老了还要做少年，无论是生活还是创作。本来成长挺好却硬要追求返老还童（美其名曰逆生长）把几分天才（自以为或人封的）还给了幼稚女诗人。中国女诗人也有一个问题，离不开恋爱，所以就只能还在抒情的泥潭里打滚打转，没有勇气去进行个人的思考，也不去奔赴自己原本该有的历经，更不会给自己的历经和苦难一个个命名以还其尊严，惹得里尔克都要跳出来重申:“谁此刻没有房屋，就不必建造；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本来就是嘛，当月光落在我左手上，你恰好离开，这个春日有些凉薄，像是扎不下根。那就意味着，明年，甚至明明年不会再有春天。这就意味着那些只能吸春天的氧气才能活命的生物将陆续死去——十万个葬礼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