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说让你觉得“幽暗”之外仍有创作可能

这两天我在阅读韩东最新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顺带谈一下我的学习心得。

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读这样的小说完全找不到感觉。抑制的语言、口吻和情节使整个感官平淡琐碎。它展现的是小而冷的日常，人与人之间的角力，鸡零狗碎的生活，普通得就如同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灰暗、颓丧、荒谬……很难出现一抹亮色，也很难让人察觉到高明的写作技法。就像一位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不断在耳边啰里八嗦讲些没头没脑的东西。

后来，当我得知韩东要把自己的一篇小说《在码头》拍成电影时，出于好奇，我去读了这篇小说，很神奇地，我突然就能进入到小说中了，非常享受地从头读到尾。这成了我阅读此类小说的转折点。不过《在码头》本身也具有难度，那是要将所有事情集中在一天之内发生。

然后，加上自己偶尔会写一些短篇练笔，再读韩东的作品时就越发能感觉到一些精妙之处。

一、不动声色。写小说不是表演，不是讲评书，虽然同样涉及到对故事的构建，但小说应该更贴近人说话的声部、音量，在内容的叙述上也应该尽量保持自然。不是加入所谓的戏剧手法就能成就一篇好小说，好小说是要化腐朽为神奇，像在跟人聊天。

二、文本路径。如果“不动声色”我们还能练习和学习，那么这个文本的路径完全取决于作者对于小说的理解和审美。任何艺术作品都是在人类有限的认知和经验范畴中去完成的。如何达到提升和创造，除了讲诉方式、形式的不同，就是选择什么样的路径去实现。文本的路径在于对于素材的选择和处理，这就是韩东最独特的地方。跟着他小说中的痕迹走，如果稍作留意就会发现，他往往选择了非常易被忽略，甚至不会使用的素材，将一些该放大的隐藏或将一些该隐藏的放大，走的完全是一条偏僻的小径。他虽然写的是普通事情，却又绕过了我们对普通的预期和设想，从容地走在正常逻辑里搜寻不到的一条道路。这就是韩东小说虽然读起来平淡却又不平凡之处。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韩东说过的一句话，“好小说是让你读完之后觉得自己也可以写。”（大概意思是这样）。因此，好小说的外部展现并不一定复杂，或许更是一种简易而松散的，但实际上它可能更加隐晦、无常、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