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追忆成空，此情已灭

“人生地理”是一个人一生的行踪轨迹。通过田野调查、文献钩沉、诗文解读和场景还原，可以复盘李商隐的一生，说通俗点就是从他出生写到死亡。

目前为止，我读过的最好的人物传记是《此情可待》，仅需一秒入境。聂作平用完全不同的笔风，用文字载着李商隐一生的行走轨迹，慢慢地诉说，就像和读者闲聊叙事一般。

李商隐年少有为，年少成名，相信自己会有光明的前途和人生。但是，偏偏事与愿违，他一生郁郁不得志，自嘲 “思迟已过于马卿，体弱复逾于王桀”。小小年纪就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全文多次强调李商隐一家无人依靠，富贵荣华全凭自己。尽管生活不如意，他挺了过来。

李商隐一生的色彩都是：灰暗的、忧郁的、敏感的，但他也是坚韧的、顽强的、不卑不亢的。一辈子经历官场沉浮，意气风发的少年 “读书入仕，兼济天下”的雄心壮志，最终也只能 “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悲凉与无奈。他的报复、理想和烦闷都在一首首诗歌里。

科考不第时的“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失意时的“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爱而不得时的“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怀才不遇而苦闷时的“欲逐风波千万里，未知何路到龙津”，前途迷茫时的“万里风波一叶舟，忆归出罢更夷游”和对自己洞察时的“中路因循我所长，古来才命两相仿”，出现意见分歧时的“人生何处不离群世路干戈惜暂分”，回忆爱人时的“春蝉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当刀锋将要锈蚀，蜡烛就要成灰，回到故乡的李商隐写下了生命的绝唱：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隔着千年的时光听到一位诗人无助的咳嗽与叹息，感受到一个诗人的心跳和体温，为他泪目，为他叹惋。读他的诗，读他的故事，又何尝不是读我们的一生，读我们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