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三舅妈生下了她第四个女儿。处于月子里、身体虚弱的她,一直在默默流泪。她又一次怨恨自己生了女儿。
三舅妈前面生了三个女儿,一直渴望能生个儿子的她,连续几年来不断地生,期待能生出儿子。没想到生到第四胎,仍是女儿,她绝望了。她想把“多余”女儿送人,在没有找到下家后,她居然拒绝给襁褓中女儿喂奶,让其自生自灭。
当时很不理解三舅妈做法,她自己就是女性,为何歧视女性,即使亲生女儿。
近日有幸读了《厌女》这本书,作者日本作家上野千鹤子。她在书中讲了厌女症,即是男性对女性蔑视和女性的自我厌恶,以及母亲与父亲厌女症表现。
上野千鹤子在书中讲,在父权制度下,母亲最终胜利和最大报酬,即是生出儿子,在儿子继承家业以后,自己就登上“家业继承人之母”的皇太后位子。而女儿呢?
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媳妇,成为别人家的人,养了女儿都是耗费米粮,只出不进,替别人做嫁衣,就好像投资的钱全打了水漂。
三舅有套给人干装修手艺,他希望有儿子继承衣钵,可舅妈给他生了四个女儿,长大嫁了人,成了别人媳妇,自己手艺就会失传,他只能去同族隔房,认“儿子”继承手艺。
舅妈一方面觉得这辈子欠了舅舅的,一方面觉得自己成不了继承人之母的“皇太后”。她一辈子在舅舅面前小心翼翼,同时对四个女儿也是散养,从来就是不闻不问,孩子从小到大,吃没吃饱从来不过问,但是家务活就要四姐妹分头干。
并且舅妈时不时冒出话来,“不过是个女人,反正是个女人”,所以从小也没有对四姐妹培养,几个孩子很小就辍学,小学刚毕业就没读书了。你看,母亲如果“不幸”生了女儿,即使是女儿是自己骨血,母亲满心都是厌恶。同为女性的母亲,则是深深地对自我性别厌恶,强烈的厌女症。而女性自我厌恶症又缘自于哪里呢?答案是缘自于男人。
在父权社会下,将厌女症植入母亲脑海里的,正是她的丈夫。
现实社会中,很多父亲拥有的强烈支配欲和权力欲,让母亲充当了父亲厌女症的代理人。饭岛爱子是日本女权主义运动先驱。她出生在富裕私人医生家庭,生活虽然优渥,但她的家庭生活十分压抑,因为她的父亲权力欲很强,在家中有绝对掌控欲和支配欲。她的父亲总对母亲说,女人就是不行,女人是种麻烦的东西,是应该被轻蔑的下等存在。父亲表现出了深深地女性蔑视,强烈的厌女症。饭岛爱子曾说过,厌恶女性甚至贬低女性,由父亲一手塑造,然后又传给了母亲。
饭岛爱子在这畸形家庭环境中,陷入了深深地性别歧视阴影中。为从性别歧视的压抑中逃离出来,饭岛爱子开始反叛父亲,她用自戕方式报复父亲。她曾在日记中写道:“她相像着自己被父亲羞辱了。”饭岛爱子的复仇方式,是大多数绝对弱者女儿们,在为数不多选择中绝望、无力又悲惨地“抗争”啊。可见,男人的厌女症对自己妻子、女儿伤害有多深啊,有如毒瘤般慢慢蚕食着整个家庭。
所以,想要摆脱厌女症,女人只能放弃“母亲”、“女儿”角色。但究根溯源,男人如果没有强烈对女性支配欲和权力欲,或许就不会有厌女症。但是容易做到吗?这确实是个不小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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