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题目叫“瀚海”,作者也首先简略描述了800里大草原的神秘,但是,小说真正刻意描绘的是人。这也就使得作品从炫异取胜这一危险的泥潭拔身,达到触及人生的深邃。但是,为什么又叫“瀚海”呢,细读之后读者不难发现:“我”的家族三代人的生活、命运、貌似离奇,实则深刻异常的经历恰似800里瀚海那样神奇。这篇小说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很有独到之处。写的人物虽然很多,有十来个,但个个写得深刻、真实,突出地表现出他们的戏剧性和悲剧性。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这一辈人的生活非常浪漫、漂泊不定、闯荡关东,随意性很强。他们的爱情也都极炽烈、极离奇,甚至不乏原始的、人之初、本能的一面。他们虽然个个穷困,但个个生命力都极旺盛。一句话,他们这一代人的生活充满戏剧性。到了爸爸、舅舅这一代,人物命运的戏剧性发展到极致,所以有了爸爸杀亲爸爸又娶亲爸爸的妹妹等等这些情节。到了“我”这一辈,人物悲剧性得到加强。爱与仇、情感与理智,以至爱与死这些矛盾的双方无时不在侵袭着每一个人,“我们”生活得格外沉重,格外艰难,“我们”的爱情不再像姥姥他们那么自由,浪漫,“我们”戴上了沉重的时代的桎梏。小说在刻画人物时还注意写出了人的阶级关系、民族关系、社会关系、血缘关系等等无比错综复杂的具体形态。例如在对姥姥命运的描写中,有少女时代的姥姥和地主少爷的爱情关系的描写,也有少妇时代的姥姥与地主李金斗关系的描写,这就丰富了我们对关东地主与农民关系的认识。又比如写李学文,既有打鬼子一面,又有抢男霸女一面,这又丰富了我们对“胡子”的认识。这样写出人物丰富而复杂的各种关系,以及这些关系缠在一起,纵横交错,这就使得这篇小说社会生活的内容格外丰富。从表面上看,这篇小说的叙事风格是很特殊的,作者好像有着强烈的讲故事意识,大量使用悬念设置,用最平淡、甚至有些满不在乎的口吻讲述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最荒唐离奇的故事。他的叙述风格是“洞穿生活真相后的冷峻;冷中有热、朴厚深沉的感情流露……在这些方面,洪峰吸取了古今中外优秀的叙事艺术的不少绝招,以自己的气质熔铸之,形成了一种强悍的、举重若轻、驭繁似简的叙事者的气派和风度。他的笔触像章鱼的触须上的吸盘,牢牢地、完全地把握着他所讲述的故事。尽管作者本人一再声称他的这篇小说没有诗意,只想“把诚实贯彻到底”,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小说还是有着丰沛的诗意的。“在整体的氛围上,生活的严峻和生命的强韧性的统一,人的命运的复杂性、奇异性和人对待命运的态度的单纯性和平静态度的统一,浓重的悲剧性和不可思议的戏剧性的统一,使得《瀚海》沉浸在一种辽阔、苍凉、雄浑、孤独的诗的境界之中。在局部的描写中,有时也流溢着一种温爱的诗意。例如,二哥带着弟妹“扫硝”的场面,以及二哥用“扫硝”所得的钱为小妹买花布衫时与“我”的对话,那都是使人怦然心动的。”这篇小说还有一点极富创新意味,即作为作者的洪峰在作品中真真实实地承认就是那个“我”,这就使得这篇作品似乎在很大程度上排除了虚构的成份。当然,新的并不一定就是好的,作者如此强烈的干预是否值得赞扬尚待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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