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有人重写爱情》北岛：誓言重于守卫，爱情应得更好！

最近生活得慌张。与安逸时期对照下来，极为不同的是：似乎成天寻觅。至于寻觅什么，倒没甚要紧。只要能填补“慌张空洞”就行。比如，开始去寻觅那些能混成我风格的文字，然后以辜负之名加倍用心读它们。

我找到了北岛。北岛，原名赵振开，朦胧诗的代表，中国现代诗领袖。他的散文写得也好，没有得到足够重视。这本《必有人重写爱情》，是他的选集，用的一诗一文的形式。这种形式略显刻意，似乎并不大好。只好忽略这种形式来读。

北岛的诗，不好评价，你说警句好还是不好不得而知吧。但有些句子，还真是神来之笔。也许我的阅读水平有限，总觉得整体的北岛不好，每每拎出来的一句两句却是极好，甚至有时比阿多尼斯还好。他们都是靠散句取胜的作家。我很觉得北岛的诗每一句都可以做标语，他的诗是“标语开会”。当然，更明白地说，他的诗更是意象的拼图，形式上接近毕加索的画。这本身也很好，只是北岛是狮子，他想发出更多理性的怒吼，使得风格发生了杂交，幸而并未基因转变。他批评洛尔迦的《黎明》时说：“如果说这首诗有什么不足之处，我以为，后半部分的理性色彩，明显削弱了最初以惊人意象开道的直觉效果”。这话恰恰可以用在他自己身上。

北岛的诗许多都是押韵的，这放在现在自然不讨好，但他依旧这么干，一如他的好朋友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默。北岛的散文之好，好到前所未见，好到一览众山小，好到世界一年的雨水在一分钟落完。虽然他文里的政治性非我所爱，但其裹挟于其中的历史性又弥补回来。他语感好，却并不像马雁那样的天才型。我粗浅演绎他散文之好的几大助力：一是诗歌，二是历经，三是传统，四是真诚，五是沉浸。五之得三，就算得上优秀，而北岛占全了，亦复何言。

掩卷，假寐，回想，他的散文最打动我的有二，一是丧妹之痛，何人情共；二是写与友人（多是诗人、艺术家）的交往。我武断地想：赵先生写人恐怕第一，写物恐怕第二，写事恐怕第三。有秩序的笔恐怕更适合写具体的东西（物与人），而虚妄的笔更适合写关系（事）。北岛想虚妄，也尊重虚妄（比如他大爱洛尔迦，本书有他为之写的“小传”），但最终诚实地皈依了传统。也正因为这样，他的游记部分写得略有逊色。你很难让乔峰去练九阴真经。

一般印象里，北岛是严肃的。细看下来，他也幽默，是那种不轻浮、不动声色的幽默。幽默时擅用比喻。添上一军当全盘棋的气度加持，让他的幽默有了纵深，且完美包罗了苦难的馅，让其和美并列站在一起。

窃以为看美重于善的是艺术家，看善重于美的是道德家。北岛先是想做道德家，比如要站在西方人权的一边，最终却还是做了艺术家，伏身化为一头绿色的牛。看这本书，像做了一个梦，又像是在一条奇怪的河里游泳归来，上下整个儿湿漉漉的，更像是去到了天上街灯璀璨的路巷旅行，鬼打墙样出不来，亦或是自己本不想轻易走出，来面对这个非北岛的世界。

2023.05.25

P.s.本书后记是灾难般的后记，对不起北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