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炳哲认为,当代社会整体的表征是妥协社会。这个妥协社会充斥着享乐主义和消费主义,告诉人们必须享受生活,必须过得幸福。但是,在这个妥协社会中,人们不仅没有真正享受生活,也没有过得幸福,反而时时刻刻在痛苦中挣扎。人们最怕的就是痛苦。强调享受的社会使人们更害怕痛苦,但止痛药和充满正能量的广告无法消除人们的痛苦。人们试图找到一条出路,但愈想找,愈没有。社会不断强调正能量,而个体却愈来愈负能量。上一代对年轻人脆弱的斥责,反而让个体更表现出脆弱。集体让个体有担当、有奉献,个体却不再相信这种集体的宏大叙事神话。权力的话语充斥着一切虚假的符号,每一项都在要求个体做某件事情,把个体变成奴隶,不断压缩个体的空间。天地愈大,只见井一般的高楼大厦,天地愈小。我们都是“井底之蛙”。人们试图通过反叛、音乐、街头艺术、写作等方式来打破这个囚笼,拓展生活的空间,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留下自己的痕迹,但这些堡垒能否真正存在?
庄子对此进行了彻底否定。虽然同时代和更早的隐士试图在寻找自我乐土时离开人群、远离名利虚荣,希望这片乐土可以成为自己最后一块坚固的堡垒,但庄子打破了这个想法。他认为,没有人能够构筑自己的堡垒,这个堡垒只是人为构筑的大梦。人与外部世界之间的联系像梦境一样不稳定,甚至生命本身也是一场偶然。在这世界上,人无处可逃,无有归根,充满痛苦和绝望,任何可能的逃避或反叛行动都无法对抗这个痛苦的世界。庄子把梦撕碎了,撕碎了人们最后的希望。没有极乐净土,甚至不知道生命的意义何在。
所以,庄子让我们回归道,即回归自然世界,过自然生活。无物我两分,无自我中心意识,无物我之等级意识。要“无我”而不是“为我”,才能回到自然世界。这是一种生命的理想,一个几千年的理想,修道者的理想。今日大陆的所谓“仙侠剧”剧情神仙、视人如草芥,把众生看成可被操控的蝼蚁,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与庄子相悖。因为庄子认为,人与世界难以和解,更和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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