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殷龙龙的新诗集《我无法为你读诗》 抒情诗最常用的办法,除了抒情。就是比喻。 在中国,抒情是一个策略,而比喻就是策略中的策略。尤其当需要面对不可直说的现实的时候。 许多诗人,就像古代的一些诗人一样,备一个小本儿,把现实中的一切,替换成为本中需要人参悟的意象。 ——愤怒变成风和震动的瓦片,挨饿变成枯竭的乳房,劳作变成驴,收获变成麦子,情人变成芍药,勃起变成系着红绳儿的人参,所受的不公和压抑变成了失语的喉咙,盖上盖儿的钢琴。而所要表达的意义,变成花丛中的生锈哑炮,需要拨开裤裙,仔细的寻找。 这种小本子可以让诗讳莫如深,可以让老奸巨猾的诗人明哲保身。 也可以让迷恋意象的诗人着迷,他们在自我建构的想象力上生成五光十色的辞藻。再利用这些含蓄与隐晦,给自己建立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就像防备敌军的八卦阵。 虽然它在某些严酷的时期可能无效,但是在大多数时候,至少是自己聊以自慰的安全感。 而这一切又往往是以消解真诚为代价的。 但是殷龙龙却给了我们一种惊人的表达。就是如何在浓烈的抒情,纷繁的比喻和光怪陆离的意象中,依然能够真诚的表达。 或许每一个诗人都会梗着脖子说自己的诗葆有自己心灵的真诚。但是是否能够明确的传递真诚,一直是困扰中国诗人的基底层问题。 因为真正具有独立人格和思想的人,从来就少。尤其在繁嚣世界里,随着年龄增长,在人类社会中打磨的时间越来越长,人能够保持独立正常的声音一般会越来越小,它们似乎经常出现,就像海浪里闪烁的金沙,又越来越少,一如城市草坪里的蚂蚱和工业污染的沟渠里的蛙鸣。而人类发声本能的品质却成为了稀缺资源。多少人能够在文字中直面自己——尤其在具有含蓄与中庸传统的我国。 但是殷龙龙却有这个意愿表达这个时代我们经历过的无数荒诞痛苦,反射于心的态度。这个态度很正——一个诗人应该是一个正直的人。他应该直接面对自己的心灵。 于是殷龙龙的诗歌就有了保证现代诗之为现代诗,且作为好诗的基础品质——真诚。 至少中国的现代诗,是强调心灵表达的技艺,有的人甚至将此推向惟一技艺标准的现代诗。如果没有了真诚,我没法想象它还能留下来什么。 诗歌不是“三年灾荒”时候还稳步增产的茅台酒,不是饿殍遍野的时代还壮游山河写就的山水画。诗歌应该映照当下,映照人生的体验,社会的实况,映照真诚的喜怒哀乐和人类社会最为底层的生存逻辑。惟此,才能够得到真诚的精神化的表达。 而存有此“真诚的意愿”,还要看表达方式。中国许多痛苦文学写得都像大观园。实际上是一旦动荡稳定,社会关系沉淀下来,就无非是相对正常甚至平庸化的喜怒哀乐,如果按照自己类同化的体验来写而非文学规律进行严格的戏剧性处理和挑拣,就会像大观园一样。流于含蓄而巧言令色的表达。 但在表达上,殷龙龙是“不含糊”的。他的意象是书写荒诞的痛苦。但在关键词上,他进行了明确的定义。比如“异色虹膜”中写的: 这里面“扭成麻花的人性”中的“扭”和“人性”,是不会含糊的。 再比如他著名的“肖家河草稿”的: 与: 以及: 与: 在另一本他的新诗集的《胡为乎来哉》这样既有贴切的意象又有真诚的表达,并贴切的表达了诗人的情绪和态度的诗句更是俯拾皆是,令人拍案惊呼。比如“影响网事”中写道: 就像“抗议不成书”中写的: 虽然有时候以整首诗而言,纷繁的意象可能会支离有一些可以更为集中和强有力的表达,但是,表达本身的明确性和意象作为表达语言的明确性,却在殷龙龙的诗里没有含糊过。而这就形成了他的语义表达转换的有效性。而往往“一句是一句”的诗,才是好的诗的品质。 这也是这本诗集应该被更多的人所阅读的原因。“没有废话的好诗”是能够满足人们对诗歌的阅读期待的。而酣畅淋漓和珍宝不断更能让人将自己的生命体验与自我情绪带到阅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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