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开头,聂赫留朵夫心态的突然转变一度让我觉得有些急促与牵强。但在仔细思考其背后的合理性之后,我不得不承认,人无法逃脱所在环境对于自己的影响。周边的一草一木都会潜移默化地对人进行塑造,即使他掌握再多的进步观点,身处某个特定环境时也无法将这些观点与自己的行为相结合。只有在聂赫留朵夫亲眼目睹了喀秋莎在法庭上的遭遇后,深刻地体会到了是自己亲手酿成了悲剧性的后果,他身体内的那个区别于兽性的”精神的人“才算是彻底被唤醒了。
再看看喀秋莎的遭遇,年纪小时没有亲人的引导与关爱、遇见一个贪图享乐的贵族、因为怀孕而被歧视而彻底丧失谋生手段、处于被剥削的底层没有其他更多的选择、碰上了从根上已经烂透了的司法系统,这里的每一环都加速着悲剧的形成。于是,她也就成了聂赫留朵夫眼中的那第五种的犯人。
最后,第五种人,是这样的一些人:社会对他们所犯的罪倒比他们对社会所犯的罪大得多。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在不断的压迫和诱惑下变得精神麻木,就像那个偷粗地毯的男孩一样。这些所谓走上邪路的、犯罪的、不正常的类型,按照涅赫柳多夫的见解,其实无一不是社会对他们犯的罪超过他们对社会犯的罪,不过社会对他们所犯的罪,并不是现在直接对他们本人犯下的,而是先前,在过去的时期对他们的父母和祖先犯下的。
聂赫留朵夫无疑是基于托尔斯泰自身经历诞生的人物,其最大特点就是拥有反自身阶级、反既得利益的进步性,或者说他对于生命意义的追求,并不在于无度的享乐以及永无止尽的财富堆积,而是精神上的复活。相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更像是一台忠实记录社会现实的录像机。被剥削的底层民众、被现有法律体系肆意践踏的“罪犯”、专注于个人享乐的贵族、腐朽的宗教制度......镜头记录下的每一面,都是私有制野蛮生长并发展到极致后结出的恶果,是一种完全摒弃了“道德”的社会最终形态,而他认为这种形态的解决办法,依旧是回归宗教的博爱,用道德修复这个社会的伤口。
即使我不认同这个最终解法,但在那个动荡的俄国,除了几十年后的那次”占领冬宫”,这也算是一条相对合理的路径。
我想起前段时间在知乎上看到某一个回答。看完后,我还与朋友严肃讨论了以下两个问题:
- 这个答主是一个以极左自居的乐子人吗? - 或者说,真正的极左会摆烂吗?
我认为是不会的。摆烂不是聂赫留朵夫们的追求,哪怕只能走一小步,也会拼劲全力去尝试。
致敬崇高的理想主义,正是有了无数光亮微弱的星星,在黑暗中前行的人才能辨别方向。
相关推荐
© 2023-2025 百科书库. All Rights Reserved.
发表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