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马佐夫兄弟浅谈

可以说，全书的精华在第五卷《正与反》的第四章《反叛》和第五章《宗教大法官》。这两章令人灵魂飞升，对于人性和宗教的深度，我的理解也差不多到达极限。虽然这本书的体量很大，但陀翁略显神经质的累赘表述曾经让我感受到一些痛苦。我部分同意契诃夫对他的评价：写得很好，但是太长且过分自负。也微弱地部分认同纳博科夫的观点，老陀病态的表现欲让整本书在结构上显得繁杂复杂。不过，无论如何，这本书在思想深度方面都攀登了珠穆朗玛峰。语言的粗糙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毕竟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出这样的作品。荣如德的翻译很好地修饰了陀翁的语言，显得文采斐然，但不小心也暴露了他的啰里八嗦。

如果您试图在此书中找到最微妙的人性复杂性，最细微的灵魂颤动和最隐秘的内心共鸣，恭喜您，已经找到通向真理的道路。阅读此书时，我一直感到迷惑不清。无法确认陀思妥耶夫斯基究竟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还是一个反基督主义者，总是在两种感觉之间徘徊。最后，我想：也许，他反的不是基督，而是教会。

这本书中的许多人物都是非常态化的。换句话说，他们看起来像精神病患者，但是却非常真实鲜活。米嘉让人又爱又恨，如同极端的天堂和地狱结合体；伊万是一个“无所不可”的叛逆者，却愿意为兄弟自我牺牲；格露莘卡看起来外放放荡，但内心却真诚直率；卡嘉身为囚徒，既傲慢又固执，却也是一个热爱囚爱的人；老卡拉马佐夫热衷扮演小丑，代表一种荒诞的人生哲学；斯乜尔加科夫生命离奇，被侮辱和伤害，表面看起来软弱无力，实际上却心存怨恨；拉基津以为自己重要，却藐视所有的道德法则。阿辽沙和佐西玛长老则处于另一个极端，他们似乎是基督神性的化身，光辉而虚幻，无法触及。唯一可以被视为正常人的可能是小伊柳沙和他的朋友们。

弑父是俄狄浦斯情结的具体化，伊万的噩梦则是谵妄病人与魔鬼的对话，探讨上帝是否存在是全书贯穿的主题。陀翁对俄罗斯民族性的精准刻画深入到了骨髓，可以看出他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深厚的爱，也是非常鄙视西方文明的。

值得注意的是，后半部不止一次提及果戈里的《死魂灵》第一卷的结尾，那是俄罗斯三匹马奔向未来的象征。陀翁认为这个结尾富有诗意并且微言大义，我完全赞同这一看法！

PS：外国有他们的哈姆雷特，而我们目前还只有卡拉马佐夫！老陀所说的这句话究竟是自嘲还是自夸，我必须承认我并不确定。